話說這唐寅待在揚州寧王府一個多月的時間,先是為了佯裝花癡、掩人耳目,後則是巧遇龍虎山邵元節道長傳綬陰陽房術玄功,在那瘦西湖畔的風月場上走馬平康、尋花問柳、尋歡作樂、胡天胡地了一番。他所做的這些風流好事,如快馬報捷般的,由看他不爽的館客一件一件傳回到寧王府。而他也十分艱難、百般無奈、千番辛勞、萬分爽快的,完成了龍虎山玄門秘法淫功之歷練。光榮出師回到寧王府之時,就要打算找一個好計策去唬弄寧王,好開小差逃出王府,去行那八美八卦的絕世佳計。


正當他想要做一些番顛的事兒,好引起寧王反感下逐客令時,居然就在他身上出現了一件十分花癡的事來,原來是那處女指引秘法發出玄功了。


出師後第二天正午過後,唐寅在寧王府的花園中,來來回回低頭徘徊仔細推敲思量,有什麼好計策可以脫身離開王府,口中呢呢喃喃、嘀嘀嘟嘟的,一會兒點頭道「好」,一會兒又搖頭說「不可」。這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他這副模樣,都只道是這才高八斗的解元郎,又在詩興大發,準備填上一闕妙好詞哩,來來往往的下人,怕自己的粗魯,擾了唐才子的雅興,個個都識相的離他稍遠的走過。


說也奇怪,伯虎上面正搖頭幌腦的思來想去,下面那虎首頭頭也忙和著搖頷首轉頭不已;感應到不遠花徑上來來去去的王府侍婢,如同春暖花開自冬眠中轉醒的靈蛇一般,胯下神鞭不時就會跟著走過的侍婢晃動,搞得唐寅那解元袍的下襬無風自動。


唐寅猛然發現到自己的異像,可說是十分的尷尬。若是在那花街柳巷的風月場所,面對鶯鶯燕燕的歡場女子,挺出那超長的神鞭,不僅不會有人嗔怪,或許還會有許多欽羨的眼神鼓掌叫好,紛紛引來那貪婪的目光;然而在那尋常人家的街坊巷道間,對著良家娘女挺起陽具,就算是姑娘家對你有意思,也會假裝害羞的啐你不正經;若是沒有交情的,乾脆一聲尖叫,引起路人甲乙的無端公憤,飽以一頓好拳、送你一餐好打。這時身處無比莊重的王府,那更是家法森嚴,如此的輕浮無狀,若是出現在下人身上,少不了一頓皮鞭板子的。


事出倉促,也只能站在花叢間假裝在賞花,取出了那一把常常用來遮醜的摺扇,在下體部位左遮右掩的,一邊還賊頭賊腦的左顧右盼。心裡正在奇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,恰巧面前俏生生的走過了一位美艷丫鬟,這姑娘長得花容月貌卻是面容端裝、兩眼低垂、目不斜視、端端正正的往東面寧王府老太君的房間走去。


伯虎的陽具從姑娘一出現開始,那虎首豹頭就張牙舞爪的指著她的方向,那勢子可真猛,若不是後面的莖兒種得挺牢靠,恐怕就會帶著玉莖飛撲出去。隨著這位俏丫鬟的一面走去,那胯下的鞭兒可跟著移動方位,直到這位丫鬟走遠了,這陽具才像是落第的秀才一般,垂頭喪氣的軟倒下來。


這位美麗的丫鬟伯虎倒是認識,是專門服侍老太君的君怡姑娘,人長得漂亮、待人也平和有禮,十分的得到太君的喜愛,像女兒般的疼愛。也正因如此,王府裡的上上下下都對她十分禮讓,不敢和她起衝突。而府中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,雖然個個看著她吞口水,但是畏於老太君的威儀,沒人感在太歲頭上動土,因此也沒人敢打她的主意、欺侮她或吃她的豆腐。


接著又有一位騷艷的丫鬟從西廂房那邊過來,打從伯虎面前走過,那水汪汪的媚眼正一面走一面向著伯虎飄來。這丫鬟兒伯虎也認識,是七王妃房裡侍候的婢女。聽說七王妃身體僝弱,不是很禁得起房事,所以每到支撐不住時,又不忍拂了寧王爺的興頭,就會喚個丫鬟婢女前來助戰。看這騷媚的丫頭,眉目間隱匿了萬千風情,顯然早已在助陣之時,失去了處子之身。這艷婢故意風騷的走向俊俏的解元郎館客,深深的道了一個萬福,伯虎也斯文的回禮向她打了聲招呼,她才數步一回首的,走向要去的地方。咦?看到這麼美艷的俏婢和自己搭訕,怎的自己胯下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,這是什麼道理。


心裡一陣打突,不會是方才神鞭太興奮,挺過頭叉了氣,變得半身不遂了吧?還在那裡狐疑不定,這會兒又走過來了一位面容普通,但笑起來很可愛,平時待人和善,樂於助人的婢女,看到伯虎站在前面,笑容可掬的向伯虎道了萬福,又急急走過趕去幹活兒了。這一次伯虎的鞭兒不像先前那般的冷淡不理人,倒是很有禮貌的抬頭微微回了一個禮後又回去休息了。


噫!這到底是什麼個道理?伯虎稍一思量,就想起邵道長所說,可以點出元陰豐沛處子的「處女指引秘術」,先前和邵道長的一番無謂的爭執,到後來居然忘了問明這處女指引秘術的道理,難道就是像這樣用陽具指引?即使沒看到人,只要那元陰旺盛的處女一走近就會產生動靜,而且是越美麗的處子,反應就越強?這可太有趣了,得要好好的試驗試驗一番。


於是一位無聊男子,就站在花園裡,看著來來去去的丫鬟婢女,每每胯下稍有動靜,則發現面前走過的,皆是平常文文靜靜,不會和館客打情罵俏,總是行端坐正的姑娘。而那些平日風騷的丫鬟走過時,伯虎的分身則自有分寸的不動如山、冷淡以對。


試驗過一陣子,這天姿聰慧的才子就已體會出心得,於是想要試試看,在沒見到人之時,這以氣機指引處女的秘術是否仍然靈驗,於是閉上雙目,細心體會胯下的動靜。果然這氣機相引,使陽具勃起,居然比那指南車還要好用,果真是頂極處女指引;每當鞭兒揚起時,張開雙眼一看,果然就有一位端莊的丫鬟走過去。


嗯,再多試幾次熟練熟練一番,閉上雙眼,咦,怎的那鞭兒突的彈起,虎首豹頭再度想要往東邊狂撲,忙將兩眼張開,啊!眼前出現的,是先前走到太君房間那位美麗端莊的君怡姑娘,她又順著原路走了回來,伯虎張開的雙眼正巧與她的眼神相會,接著她又看到伯虎身下頂出的大帳蓬,心中一驚,將纖纖玉手掩住櫻桃小口兒,啊的一聲,隨即羞紅著臉,急急轉向從另外一條小徑走開。


這可真是窘啊!若是君怡姑娘向那老太君告狀,事情可就大條了,這可該怎麼辦呢?嘿!慢、慢、慢!若是太君當真發怒起來,頂多是將館客逐出寧王府,目前正苦無計策逃出王府,何不利用這個處女指引秘法,試看看這王府還有多少處女,同時引發婢女的嗔怪回去告狀,最後引起寧王的憤怒及不耐,或許就會將自己逐出王府也說不定。


想到這一「舉」兩得捉狹的技倆,就立刻施行起來,風流倜儻的唐解元,獨自一人在花園裡賞花,每過來一位婢女妹妹,便向她恭敬行禮。這禮還分大小,小禮是躬身一揖,大禮則是舉槍致敬。結果整個下午花園中壓抑的驚呼聲此起彼落,伯虎也粗略估出寧王府中的婢女,約有六七成尚為處子。


結果到了當天傍晚,各房王妃都有婢女告狀說館客唐解元無禮。咦?不是說有些王妃房裡的婢女常常被用來助陣早非處女的嗎?已破身的破鞋不是都不會引起反應的嗎,怎麼也要告狀?也就是因為伯虎對她們沒有反應她們才告狀;看到這位不解風情的解元郎只對她們一揖,而不像對其他姑娘一樣的舉槍致敬,覺得自己的美色受到了侮辱,於是也跟著起哄告狀。


第二天早上,所有的王妃全都爭先恐後的擠到寧王爺那兒告唐寅的狀,這種瘋狂無狀的行為,傳到寧王的耳中時,實在太過駭人聽聞起初他還不甚相信,結果這天伯虎又在花園中玩這舉槍致敬的新遊戲,被寧王當場看到了幾次那種匪夷所思的勃起,如同褲中藏了隻巨蟒一般,這就不由得讓寧王心中大為震怒,這王府中怎麼可以有比孤王更雄的人?


恰巧那些王府裡其他平日助紂諂媚的館客,本來就忌妒著唐解元的多才多藝,近日又因為這風流解元的橫掃風月歡場,使得本是揚州風月場上大受歡迎的狐群狗黨,紛紛被妓院名妓冷落而懷恨不已,於是聯絡著想要攆他出王府。這時便紛紛乘機進言,在寧王面前肆意攻訐,只說唐伯虎自以為才高學廣,平日目中無人,眼高於頂,並且風流自命,使著他那一張勝過女子的姣美臉龐,時常去娘兒們身上用功夫,如今更是瘋瘋顛顛在良家婦女面前露出醜態,直似害了桃花癡,若是留這種人在府裡,不但沒有用處,日後恐怕還要因此而誤事,不如趁這個當兒,捉住他一個錯處,索性了結他的性命,免得留下禍根。


寧王聽了這些話,本想就藉此將唐伯虎給害了,免得出去洩露王府機密,但是轉念一想,自己要奪大明朝的江山,正在用人之際,唐伯虎文才名氣如此之高,如果將他殺害了,一定要擔著個害賢之名,日後不但沒有能人願意再來歸附,就是已經羅致到手的人才也要聞之寒心,不肯盡心盡力的幫我出力。


好在伯虎如今已是顛顛倒倒的成了瘋狂,眼見他的神志已被女色二字弄得昏昏沉沉,早已胸無大志,無論如何才高學廣,再也幹不出什麼大事,倒不如現在放開膽量,把他送歸故裡,由他去害他的桃花癡,最好能夠癡死了,那就是孤王的洪福齊天,日後大明朝江山,一定能歸孤王一統掌握無疑,如今倒還好像是在他身上預卜一個佳兆。況且那江浙兩省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員,那一個不是孤王的心腹,萬一他回到家中竟然就不發桃花癡了,有任可形跡可疑之處,屆時要取他首級也是易如反掌。倒實在犯不上沒事預先擔上一個害賢之名。


寧王想定了這個主張,先是差人將伯虎帶到於堂前厲聲責問,說他樂浪花街柳巷已是敗壞王府名聲,現在居然在王府裡如此無狀?該當何罪?


伯虎此時編出了一個理由,倒是讓那寧王宸濠無言以對,原來寧王請到唐寅到王府做館客時,因為自己娶了九位美艷的王妃娘娘想要對外宣揚一番,就希望唐寅畫上一幅九美圖,同時還限令半個月內就要畫就。這可抵觸到大畫家唐寅作畫那四不繪的原則了:潤筆不豐、心緒不佳、期限不寬、箋紙不佳。這四種問題只要犯著一樣,他便棄筆不繪所以稱為四不繪。偏偏寧王先是犯了個期限不寬,接著讓伯虎心緒不佳,於是就拖拖延延的敷衍了兩三天,逼得急了就將墨汁塗滿了畫卷,再加一個箋紙不佳這一樣不繪,於是更加繪不成。


伯虎就將這件事當作藉口,說要畫美人得要多看美人才會有靈感,那王妃娘娘們是何等尊貴,豈容他人日日細看分明,於是走訪花街柳弄其實是為了繪那九美圖的緣故,可惜那風塵女子怎比得過王府貴婦端莊,總是無法捕捉到合宜的神韻,故而在花園中戲弄艷婢,也不過是想要多近看美麗女子,以便繪個絕佳的美人圖。


聽到伯虎這番歪理,寧王倒也有些愧疚了,原來是孤王逼畫將一個人才給逼成了花癡了,如此說來還倒是孤王的不是了,於是索性做一個好人,只說讓他回家養病,準備贈他路費並派人一直把他送上蘇州。


伯虎得知計已得逞可以脫離賊巢,果真是正中下懷,暗想你雖是老奸巨滑,到底也中了我的計。心中雖然十分喜悅,但嘴裡仍然嚷嚷著這九美圖還沒畫,怎麼可以就這麼回去;一會兒又說蘇州的妓院不多,找不到美麗的名妓,回去可能沒有靈感;再一下又說,或許沒有關係,可以穿街過巷的,就找那平常人家的小家碧玉多看看,就不定別有風情;最後則一再重申,說回到老家以後,或許可以定下心來,屆時一定要努力做畫,定要在三個月期間,將這九美圖畫好呈給寧王。


寧王見他如此的語無倫次,只當是隨口說說,於是搖搖頭,敷衍了兩句要保重身體,就差人將伯虎支開了。